虽然改编自同一本小说的前后章节,《它》(IT) 与《它:第二章》(It: Chapter Two) 的风格却截然不同。前集如云霄飞车般快速的步调,在这集渐趋平缓。这部完结篇也用了更多篇幅,描写幸存者如何梳理自己的记忆与人生,而非聚焦于邪魔「潘尼怀斯」东山再起的详细过程。此外,主角们成年后看见的恐怖幻觉,已不再像童年时千变万化,因为跟想像中的荒诞怪物比起来,潘尼怀斯带来的沉重压力,以及悬而未解的人生难题,才是真正令他们恐惧不已的事物。
核心主题「成长」 直视内心黑暗面
前后两集的强烈对比,不但呼应导演安迪.马希提「两集独立但互有关连」的改编理念,也让原著的核心主题「成长」呼之欲出。这里的「成长」不单指生理年龄与社会历练,还包括思维的广度,以及直视内心黑暗面的勇气。
在前集里,孩子们坦然面对心中的恐惧,并英勇地击退潘尼怀斯。但看似喜剧收场的背后,仍有治标不治本的隐忧,因为他们只隔离了恐惧,却没有斩断恐惧的根源,使它们留下的创伤依然鲜明如昔。即使众人离开伤心地展开新生活,这些创伤仍不断地迫使他们重蹈覆辙,把他们推向恐惧深渊的边缘。从某方面来说,每二十七年就苏醒一次的潘尼怀斯,其实就代表这些看不见,却不时隐隐作痛的伤口。即使潘尼怀斯的魔爪尚未触及镇外的世界,主角们的生活早已四分五裂。
当成年后的孩子们回到故乡时,电影以现实与回忆的交叉对比提醒观众,这群齐聚一堂找寻失落记忆的大人,其实仍是披著成年人外衣的幼童。饰演成年版主角的演员们,精湛地揣摩每位角色看似世故却稚气未脱的性格,甚至将他们的行为与习惯模仿的惟妙惟肖(例如比尔紧张时的口吃、班的不擅言词,或瑞奇隐藏在坏嘴皮下的脆弱),仿佛是共享灵魂的两具躯壳。演员极具说服力的演出,让观众自然地将对这些角色的好感,投射在他们的身上,也成为这集成功的关键之一。
与恐惧的漫长告别
对主角群而言,与潘尼怀斯的最后对决,就像为童年划下的句点,也是与恐惧的漫长告别。在《它》里,孩子们视潘尼怀斯为不能见光的恐惧,只是拒绝及躲闪。而这次,他们理解到除魔的关键不在于仪式及法器,当我们一味的想驱逐恐惧,反而会放大对方的恐怖形象。唯有看清恐惧的源头、理解恐惧、嘲弄恐惧,最后慎重地葬送恐惧,他们才能真正的以大人的身份,重整自己的生活。
与前集铺天盖地的骇人气势相比,《它:第二章》少了一点恐怖,多了一些乡愁及幽默感。这个转变反映了主角的心境变化,但不代表电影减低了恐怖力道。事实上,它修正了恐怖画面过度饱满而令人视觉疲乏的毛病,在恐怖气氛的拿捏上收放自如。许多时刻看似宁静及愉悦,背后却藏着杀机重重的陷阱,而电影以空间营造恐惧感的手法,也比上集运用地更为灵活且游刃有余。
此外,安迪.马希提也配合两集故事的时代背景(五零年代与八零年代),在原创怪物的造型及呈现方式做出区别,足见其用心之处。前集的怪物与儿童的幻想息息相关,所以造型显的天马行空。这个情况在本集一开始依然存在,代表他们的内心仍未脱离童年时期,但之后出场的怪物多半是主角痛苦回忆的延伸或熟悉的事物。而某些让观众联想到八零年代恐怖片(如《半夜鬼上床》(A Nightmare on Elm Street) 及《突变第三型》(The Thing) )的桥段,似乎反映了主角们的日常生活。另外,原作者史蒂芬金(Stephen King) 的客串演出,不但让影迷又惊又喜,也巧妙的呼应他的恐怖小说在八零年代的巨大影响。
作为故事的真正收尾,《它:第二章》让电影回到原著的成长故事基调,是值得赞赏的一部好棋。它没有落入完结篇的窠臼,沦为一部规模更大、口味更重却华而不实的恐怖片。相反的,它将重点放在主角们对抗心魔,并走出童年阴影的艰辛历程,使他们的人生故事有个适得其所的终点。无论从续集或独立电影的角度来看,《它:第二章》都是近年来最优秀的史蒂芬金小说改编电影。它将原著化繁为简,却没有省略故事丰厚的内涵,可说是最完美的平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