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亲爱的房客》晚上九点试映前,郑有杰导演在开放观众进场时就已经在影厅里,有点紧张在观察进场观众的样子。虽说这部电影在今年台北电影节就已经首度放映,获得的评价也相当不错,再加上贯穿整部电影最重要的、饰演主角林健一的莫子仪,也在北影拿下最佳男主角,但是,这位应该很习惯在镜头面前表演的导演,站在观众前仍腼腆且诚恳地说:
看到有这么多人站在外头,真的很不好意思,而自己其实也没有什么要说的,因为想说的话,都已经放进电影里。
《亲爱的房客》如何是「亲爱的」,又为何「亲爱」?
不知为何,他说这话的时候,让我想到是枝裕和。
某部份是因为是枝裕和说过类似的话(2017 年《第三次杀人》在东京首映时),某部份是知道他与是枝裕和之间渊源(郑有杰是《横山家之味》小说版的译者),所以在看《亲爱的房客》的过程中,我确实感觉到这部电影有着是枝裕和「留白」的那种余韵,并不是为了故弄玄虚而故意切换叙事──电影运用了倒叙及插叙,所以看来格外繁复,但却是必要,因为郑有杰利用这样的方式,去讲述了住在顶楼加盖的房客,如何是「亲爱的」,以及他又是为了什么而「亲爱」。
是的,《亲爱的房客》是一部同志电影,莫子仪饰演的正是爱着原屋主的男伴侣,照顾已逝世的他遗留下来的老母亲及小儿子,虽在电影开头,透过叙事却又全然不说破,透过些许表演让观众只知道老母亲对于他这个房客,态度不佳,但为何态度不佳,一部份是归类于对于同性恋之间的歧视,另一部份却又是不能说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要到电影的后段才会揭露。
郑有杰的留白及倒叙,不只让这部电影停留在同志电影,让它更像是一部悬疑作品,只有看到最后,我们才能得知这部电影的全貌。
而《亲爱的房客》另一意图让观众感同身受的部份,是刻划同志在社会上所遭遇的歧视。家庭也好,职场也好,男主角在法院及监狱里的政治机关也好,这些微妙的歧视,以及他人刻意的眼光,在电影以各种方式展现(语言暴力等等),莫子仪以本人非常投入,也相当沉稳的表演方式(有几场哭戏非常好,你完全能感受到他在那个当下的情绪),表现了这样的苦闷及痛苦。
莫子仪、陈淑芳与白润音的演技火花
《亲爱的房客》是莫子仪的主场,几乎可以说是莫子仪的独角戏,但不得不提饰演老母亲的陈淑芳及小儿子白润音,正好是两种对比。
陈淑芳资历相当丰富的表演经历,让这个始终无法摆拖同性恋歧见、但在心里却又默默非常疼惜主角的演出,只需要短短的几个动作就能明确表达,并且足以让观众对这老母亲感到不舍;而童星白润音的表演灵动,无法理解自己的父亲的本质,以及眼前这位「亲爱的房客」始终都在对他隐暪什么,所以他不解也愤怒,白润音也恰如其分演出了这样不理解,以及之后的体谅。
《亲爱的房客》节奏不快,再加上在倒叙及插叙之间的叙事,容易让观众在看电影的过程中较难理解(事实上,看试映时坐我旁边的男观众看到一半就拿手机出来滑,但看到结尾时,他也是跟着鼓掌的其中一人),但随着电影让观众知道,主角为何「亲爱」,以及如何「亲爱」他人的理由,当那些留白通通都告诉你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亲爱的房客》的诚意是足以打动人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