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庆幸在 21 世纪,我是住在台湾的人类,我肯定是运气好到灵魂的顶点,才能抽到天堂的上上签。
虽然我们自称鬼岛、自嘲我们的政治与社会乱象、也气愤地主哄抬房价等等,但是在看完《茉莉人生》( Persepolis) 的漫画与电影之后,我一点也不敢抱怨埋怨,只能不断地感谢上帝与自己,感恩领到住在台湾的入场券。
《茉莉人生》保守的伊朗,黑白的禁锢
伊朗对许多人来说,是个神秘的国度,关于伊朗的政治与历史,多半朦胧未知,大概只有伊朗很保守,还有伊朗有许多战争与革命的印象,顶多还知道有位政治与宗教强人何梅尼,曾经在 1989 年下令追杀撰写《魔鬼诗篇》( The Satanic Verses) 的英籍印裔作家鲁西迪( Salman Rushdie) 。
不过,假若有机会,可以去找《茉莉人生》的漫画来读读,或是看看《茉莉人生》改编的同名电影,肯定会对于伊朗有另一翻深度的认识。
打从 1980s 年代,伊朗政局极度不稳,革命战争接连不断,最后政治落入保守的什叶派,由原本亲美与西化的政经走向,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转身走回基本教义派的伊斯兰教。女性自此穿回全身都包裹在黑色头巾与罩衫的西贾布或 Chador 。
《茉莉人生》的主角,就是已经移居法国的作者与导演玛嘉莎塔碧 (Marjane Satrapi) ,也是最近刚导演《居礼夫人:放射永恒》( Radioacrtive, 2020) 的导演。她成长于西化的家庭,热爱自由与欧美文化,青少年时期喜欢好莱坞影星(李小龙),热衷摇滚音乐(Michael Jackson, ABBA等等),但是,这些都是伊朗保守政权所不能接受的西方文化,更别说集会、办趴、或是男女手牵手走在大马路上。
与此同时,伊朗的革命运动与对外战争未曾停歇,国内保守政权与左派势力的革命运动,一场接着一场,对外则有两伊战争。更可怕的是,美苏把中东当作角力的前哨,贩卖武器给中东各国,伊朗人也在这场美苏角力赛中,自相残杀。
《茉莉人生》中,最让我惊吓的一句话,是由维也纳回到德黑兰的高中生玛嘉,在雪地里一边走一边思忖:
「走在德黑兰,就好像走在墓园一样。」
因为,这个城市每条街,都是由烈士的名字命名,许多烈士其实都是年青少年,每场革命或是战争,都是以青年少年的鲜血与躯体堆积而成,而整个德黑兰的地底,经过十几二十年的战乱,已经不晓得埋下多少年轻人的身体,埋下多少家庭悲剧,也噤声多少的断肠心酸。
做一个「波斯波利斯」
《茉莉人生》的「茉莉」一词,与玛嘉的外婆有关,是个很美又很感官的小故事,是个贵族后代的优雅与骄傲,也是外婆留给玛嘉的精神遗产。对于前朝王子之女的外婆,还有赴义牺牲的伯父来说,他们最希望玛嘉传承的,肯定是关于伊朗人的家族、精神、文化与历史。
不过,与其说自己是伊朗人,玛嘉在书名已经注明,她更想称自己为「波斯波利斯( Persepoilis) 」,也就是波斯城或波斯人的。波斯波利斯是波斯帝国的首都,也是波斯文化传承的核心。玛嘉一家人原本认同的巴列维王朝,就曾经在 1971 年盛大地举行波斯波利斯的 2500 年波斯帝国庆典,为这个古老的帝国庆生,也宣告巴列维王朝是传承于波斯精神。
不过,事实上巴列维王朝因为是受西方势力推拱,于是受到基本教义派与保守派的强烈抨击,面对广大无知的文盲,基本教义派使用「民族主义」就轻易地改变政局。理想主义者如同玛嘉的家庭,最后只能一一离开伊朗,前往欧美,走向自由之境,避开封闭与暴政,同时也带着波斯波利斯的精神遗产,来到西方世界绽放。
这就是导演玛嘉莎塔碧透过《茉莉人生》创造的涟漪,如此,关于茉莉的芬芳与波斯的故事,就随着玛嘉的记忆,来到我们的心理。这是悲伤的故事,但是因为叙说与流传,宛如芬芳的茉莉馨香,关于波斯人的故事肯定还会继续蔓延,即使波斯早在两千年前就消失于亚历山大大帝的战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