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动画大师今敏,于2010 年8 月因癌症去世。考虑到今敏对世界动画与电影业界的重大影响,到了2021 年,才出现第一部以今敏为主题的纪录片《今敏:造梦魔术师》,这实在是有点太迟了。《今敏:造梦魔术师》宛如一场豪华的跨国告别式,动画界精英、电影界大导们齐聚在镜头前,向我们倾诉受到今敏的影响与感动,观众也在这短短的80 多分钟里,再度回到十数年前今敏的创意世界。
今敏。
「他们」都表示,今敏深深地影响了他们
介绍一下这场告别式的来宾:好莱坞怪导《黑天鹅》戴伦亚洛诺夫斯基、法国创意名导《惊异狂想曲》马克卡罗、日本动画《夏日大作战》导演细田守、曾经一起合作电影《机动警察2》导演押井守、动画电影《蜘蛛人:新宇宙》编导罗德尼罗斯曼、偶像声优岩男润子、声优一姐林原惠、动画《只手探险》导演杰赫米克拉潘(Jérémy Clapin)、今敏长年合作的动画监制丸山正雄等人。这每一位受访者,自90 年代至今仍然在不同的领域享有崇高的地位,而他们都表示,今敏深深地影响了他们的作品与视野。
(从左至右)岩男润子、细田守、押井守、林原惠、戴伦亚洛诺夫斯基。
《今敏:造梦魔术师》是场迟来的告别
今敏去世令人惋惜的原因之一,是因为他太早走了。这位享年46 岁的漫画家暨导演,仅仅制作了4 部长片动画电影与1 部电视版动画,而他的三部长篇漫画则都没有完结。《今敏:造梦魔术师》按照顺序介绍电影《蓝色恐惧》、《千年女优》、《东京教父》、电视动画《妄想代理人》、电影《盗梦侦探》等5 部长篇作品,介绍这些作品的剧情大纲、今敏试图表达的主题、另外附加曾参与制作过程或为之感动的不同来宾感言。
《千年女优》。
对熟悉今敏作品的观众而言(毕竟也仅有5 部作品,要不熟悉也很难),在每部作品约略十分钟的短短介绍篇幅里,未必能够获得作品以外的更多资讯。但就像我说的, 《今敏:造梦魔术师》是一场告别式,这些作品介绍更像是告别式上的追思影片,你能看见今敏进行制作的过程纪录影像,能听见林原惠在配音《盗梦侦探》时,她对今敏的感想:
「这么疯狂的作品竟然是由这么温和的人制作出来的。」
这些资讯尽管算不上深度分析,但它们都会让你对今敏之死更加惋惜:他是一个如此神秘内敛的创作者,而我们来不及剥开他神秘的面纱,就永远地失去了他。
《东京教父》。
唯一可能令人惊讶的,是当年配音《蓝色恐惧》女主角未麻的岩男润子的访谈:今敏在不知道这位偶像声优其实真的从事过偶像活动的状况下,邀请她替女主角配音。岩男在深知日本偶像圈潜规则的状况下,配音一位在潜规则压力下逐渐精神崩溃的受害者。这使她投入了个人的情感、也同时共鸣了某些她对那个不正常环境的恐惧与悲伤。这段在《蓝色恐惧》上映后20 多年后进行的采访,仍然可以看到岩男脸上无法掩盖的紧绷,这是我们在观赏《蓝色恐惧》时未必会知道的重要资讯,弥足珍贵──同时更显得讽刺与残酷,偶像圈如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蓝色恐惧》。
这些赫赫有名的来宾,是这部纪录片最宝贵之处,即便只是为了看细田守、押井守与戴伦亚洛诺夫斯基如何赞誉今敏,观众都值得为此进戏院一趟──特别是看性格桀骜不驯的戴伦,如何像个迷弟一般地献上景仰之意。但是,这反而更令人感受到《今敏:造梦魔术师》的惋惜之处。《今敏:造梦魔术师》并没有意图去设立一个特别的观点,例如定位今敏在日本动画业界的特异地位(他试图反抗动画业界的不平等待遇等现象),或是这些作品里更深沉的创作意图、与串连这些意图之后可以发现的、今敏想要质疑这个世界某些价值观的勇气。《今敏:造梦魔术师》对这些大师身后之谜,都只有浮面的描述。
《妄想代理人》。
这让《今敏:造梦魔术师》某些桥段显得有点断裂,例如当有人批评《蓝色恐惧》是一部对女性极不友善的作品时,今敏表示,未麻其实是他自己的投射,他将对抗动画界常规的心境,反射到了未麻面对酸民、病态粉丝与寝营业的压力上。这听起来很合理,但感性上却无法联想:今敏面对的90 年代日本动画业界究竟出了什么问题?那是一个多么地狱的环境?观众在《今敏:造梦魔术师》找不到答案。
《盗梦侦探》。
这个世界还没有体悟到他们失去了什么
另一方面,即便来宾尽是赫赫有名的大前辈,今敏生命中重要的人物却没有出现:影响他创作思维颇深的大友克洋;他非常崇拜、同时也是他电影里的御用配乐师平泽进等等,在这部纪录片里缺席。当然,告别式也可能会有亲朋好友不克参加,只是当《今敏:造梦魔术师》并没有更深入地进入今敏创作的核心,而是让喜爱崇拜或怀念他的人们说说感言,那么观众可能会惋惜他形塑这些创意的关键人物,在纪录片里付之阙如。
这些都是《今敏:造梦魔术师》未竟之功,令人惋惜──我说的是惋惜,而不是罪不可赦的缺点。要知道的是,这个世界还没有体悟到他们失去了什么,今敏逝世11 年后,我们才只有一部大银幕作品能在大银幕上悼念他,而在大银幕上再次看到《蓝色恐惧》、《千年女优》、《东京教父》、《妄想代理人》、与《盗梦侦探》的精彩画面、还有平泽进带劲的电音配乐,那种强大的悲伤感,无时不刻都会冲击喜爱今敏的粉丝心灵,而片尾提到今敏未完成的电影《梦想机械》,则将这种悲伤感拉升到了顶点。
日文名为《梦みる机械》的未完成作品《梦想机器》。
纪录片电影《今敏:造梦魔术师》影评心得总结:进入今敏世界的第一块台阶
《今敏:造梦魔术师》真正的问题,是它没有发展成一套纪录片影集,而那其实必须考虑到预算与制作时间。大师远走,而他的作品,仍然有许多我们必须慢动作播映才能发现的惊喜。这个世界应该更加认识今敏,而《今敏:造梦魔术师》至少成为了第一块进入今敏世界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