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鞍华导演的传记纪录片《好好拍电影》,长度来到惊人的2 小时左右,固然《好好拍电影》从许导演的双亲开始谈起,资料丰富,但这部纪录片这么长还有另一个原因:这不止是一个香港电影导演的故事、更是一个香港电影的故事、还是一个香港的故事。许鞍华、电影与香港,三个主角在《好好拍电影》里轮番主演,不但让人回想起许导演的丰功伟业,更重要的,是一股生猛辛辣的香港味又迎面而来:那是如今已经不存在的香港电影好味道。
作为传记,《好好拍电影》绝对尽本分。从许鞍华的父母相识、缔结姻缘;导演从小与祖父相处的甜美回忆、与母亲的紧张关系、再拉伸出家族的隐藏秘密。中途穿插介绍许鞍华日后执导的《客途秋恨》,是如何反映许与母亲之间从紧张、理解到和解的过程。
除了许鞍华,更是香港电影的历程
而这只不过是其中一段,《好好拍电影》撷取许鞍华生命中的几个重要阶段,在介绍之余,也分析这些回忆如何影响那些出于她手的电影。例如她在英国求学阶段,如何学习到「成功是争出来」的道理,这可以与她先前大学时,只专心求学无意拍拖的勤力个性相结合。最终观众能够理解,这些人生际遇,是如何炼成后来在片场脾气也很大、总是坚持理想不愿妥协的硬颈导演。
《客途秋恨》。
但作为个人传记,《好好拍电影》不只记事,还纪录了更为深刻的事物:许鞍华的心魔也摊在大银幕上。对皮相的心魔;商业与理想之间、成家与立业的天平摆荡;照顾年迈母亲的责任等等。一如许鞍华多样多彩的电影,其实有大半埋藏了一部分的自己,《好好拍电影》也有非常私密的一面,代为解答那些我们长年对许鞍华的疑问,也同时塑造出片场女强人形象之外的另一个陌生面孔,她害羞、敏感、害怕给人添麻烦、以及更多的犹豫与不安。
许鞍华。
这种不安躁动感,弥漫在每位80 年代香港新浪潮导演身上,他们各有不同的才气与风格,意气相投者自然各成山头。新艺城与德宝崛起,嘉禾一枝独秀……但只有许鞍华才有「自己的天空」。她始终没有参加任何电影公司,从80 年代至今,始终是自己一个人筹钱、执导。
人多好办事一直是香港电影圈蓬勃发展的关键,许鞍华却逆风而为,偏偏要千山独行不用相送。《好好拍电影》自然是以描述许导生平为主,但在众多影人亲自现身畅谈的过程中,你仍然能清晰地看到这位导演身边的40 年香江电影时空,这是这部电影的趣味之二。
《疯劫》甜心宝贝赵雅芝显出妖媚的美感。
当《好好拍电影》让许鞍华大谈挣扎于商业与理想创作之间的苦水时,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好好拍电影》让一些「北漂」香港导演也谈谈许对艺术理想的坚持。乍看之下是一种讽刺── 他们都能靠中国资金,监制出更为卖座的商业电影。但讽刺归讽刺,这股北漂风气也间接地斩断了香港电影圈最后的命脉,但他们却至少面对困境做出了自主选择的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