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怪胎》从开场就有意思:因为导演在勘景时,看到某个停车场的墙觉得很棒,非常有气氛,是造景也做不出来的巧妙布景,但是正片没有类似的场景可以派上用场,所以就有了这支被人说是在与钟孟宏的《停车》致敬(导演说只是巧合)的四分钟短片
奖项的短片,在YouTube 看的到,但是,被放在《怪胎》的正片再看一次,才是最好的看法,因为这支四分钟的短片除了铺陈之后的电影正片,它以更简洁的方式讲述所谓「OCD」(强迫症):OCD 并不是生理上无法控制,所以一直做同一件事,而是因为太「在意」了,所以恐慌,所以焦虑,所以必须去做。
以外人眼光来看,是怪的有趣,每一个不符合常理的举动是逗趣,但实际上,这是一种难以忍受也难以控制的疾病──如同张少怀饰演的强迫症医生的角色,在这支短片里自述,他只是想要睡得安稳。如何安稳,这就是《怪胎》想要讲述的重点之一:
我们如何在不断改变的世界里,找到自己最安稳的姿态?
谢欣颖(左)与林柏宏(右)。
「OCD」强迫症情侣的爱情电影《怪胎》
《怪胎》是一部可爱的爱情电影,它有一点神似让观众看完都会心花怒放的《艾蜜莉的异想世界》,将OCD 拍成像是我们看到那个可爱逗趣、让观众看到艾蜜莉有点怪癖的那部份,男主角的洗手,女主角的偷窃,将OCD 以可爱的「怪胎」方式呈现出来。
但是《怪胎》特别着墨的地方,也像是延续了《艾蜜莉的异想世界》结局过后的「男女主角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之后的留白──不是OCD,不是怪胎,而是男女主角的相处,如何被「改变」这件事破坏殆尽,伤痕累累。
原本气味相投,在对方身上能找到共鸣的两人世界里,因为无法阻挡的改变,而开始产生磨擦,彼此之间不再坦诚相见。这样的关系,《怪胎》以可爱且风格化的分镜构图(近乎强迫症般的「置中」),富有节奏感的剪接及有趣配乐,轻轻带起了男女初相遇时的相互理解,身怀OCD,所以世界较狭窄──导演身兼编剧、剪接及摄影的廖明毅,这时将电影画面比例缩小,让观众更聚焦在他们的OCD 世界里。
但如同写《美丽新世界》的赫胥黎的名言:
「这个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变。」
没有什么事物是永垂不朽的,改变是自然,是我们无法控制的,这时廖明毅打开了画面比例,打开了他们的世界,但从此,男女主角之间的纠结也逐渐变多加深,最终走向结局。
其实不光是《怪胎》的爱情,任何一段感情都可以套用在其中──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关系都是在某个时机点,与某人相遇了,父母亲也好,兄弟姐妹也好,朋友也好,爱人也好,这世间人与人的关系,都是偶然,没有对错是非,只是在人生的某一状态里,随着我们无从控制的「上帝之手」偶遇了对方。但是,人往往会随着时间而逐步成长的,而成长也意味着改变,想要让自己越来越好,这是没有办法控制的人类天性,而这时我们往往却又恐惧改变,渴求「安稳」,这就是冲突的开始。
《怪胎》里利用OCD 设计了一段巧妙且可爱的爱情,但也用了「这样的病,在某个巧妙的时间点莫名其妙的好了」来传达这样的变化、突显这样的冲突──甚至可以延伸到所有的两人关系皆是如此。这是我觉得《怪胎》最有企图心、并且以有趣的方式呈现给观众理解的想法,并且,在最后的「最后」,留下了回马枪,足以让观众深思的悬念。
在《怪胎》里,张少怀饰演的医生这样形容OCD:
OCD 像是一个「开关」,开关始终都在自己身上,要开要关的关键,也都在自己身上。
这样的说法转念一想,当我们越希望一生安稳,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过的时候,转变就来了──但我们往往会觉得是天意,那是我们无法控制的契机。可是,当你在安稳之中,你是否后悔过自己的人生不该只有如此?
那么,这样的转变无论是好是坏,究竟有什么好怕的呢,我们究竟是害怕成长,还是恐惧踏出那个原本安稳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