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 年出品的动画电影《东京教父》应该是最不今敏的作品了,因为在今敏为数不多的动画生涯里,虚构与现实混杂交错的表现方式,一直都是今敏最擅长的戏法,《蓝色恐惧》、《千年女优》、《妄想代理人》乃至最后一部长片动画《盗梦侦探》,他以各种花俏且华丽的匹配剪辑 ( match cut) 来转换虚构与现实,但《东京教父》几近朴素的叙事方式,摆在今敏每一部都能让观众眼花了乱的作品名单里反而突出。
《东京教父》已于8/19 重返大银幕。
源自经典,创造全新经典
在《东京教父》的上一部动画《千年女优》就可以看出今敏深受经典电影的影响,《千年女优》最重要的女主角「藤原千代子」,参考了小津安二郎及成濑巳喜男的两位御用女主角原节子以及高峰秀子,而《东京教父》的故事,则是取材自美国西部片宗师约翰福特1949 年的电影《三位教父》(3 Godfathers)。
《东京教父》没有不断来回穿梭的叙事,只是让观众跟着流浪汉一伙人在东京里来回穿梭,它是踏上旅途模式的公路电影,也是今敏最贴近东京近景的作品,甚至也可以说是今敏最温情的故事。
但即使说这是今敏最朴素的动画,也像是稍微低估了今敏的动画功力。《东京教父》是部节奏轻快的喜剧动画,而今敏铺陈笑哏、说笑话的方式,有时甚至无需对白,是他运用各种剪接才能创造出来的笑点。
若觉得男大姐小花的动作姿态与神情很细腻,请想像成那是今敏本人饰演的角色。
像是天涯落魄的主角三人,好不容易获得金钱三万圆,结果不得不入院治疗,当流浪汉难以断舍离金钱而大哭,拿出上头有着福泽谕吉的三张皱巴巴万圆大钞来付诊疗费时,今敏剪入了一个万圆钞票上谕吉哭哭脸的画面,增加逗趣感;而在某种「因缘巧合」之下,流浪汉大叔发现医院柜台后头的护理师,竟然是自己分离多年的亲女儿,今敏这时又剪进另一种视角的谕吉,变成笑脸。
谕吉又哭又笑的……
一哭一笑的反差之下,无需对白,观众也就能从这个细节里看到趣味──而《东京教父》的幽默,就是从这些有趣的笑点堆叠而成的。
是的,《东京教父》充满着各种可爱的「巧合」。通常这样的巧合会让观众觉得老套,但在平安夜,今敏将这样的巧合让有如天使的婴儿带有天生的好运,甚至让一次次有如神谕般的巧合带有一种美感(最后几分钟甚至能看到今敏在巧合里安排了一个非常美的画面),你不会觉得生硬,搭着《东京教父》的喜剧调性,反而从中更能看得出一种温暖的可爱感。
想必很多观众听到这片名会以为是黑帮片,但故事不是在讲那种教父啦。
最不今敏,也是最充满今敏特色的《东京教父》
《东京教父》是最不今敏的作品没错,但也是最能显出今敏趣味的一面的可爱作品,当年那个二十七岁创作第一个故事、也是不玩虚实交错的漫画《海归线》的年轻人,当时的功力与手法显得绑手绑脚,但是到了十三年后,这支他的第三部动画创作《东京教父》,今敏已经确实能踏踏实实地说好完整的故事,游刃有余。
今敏曾自述自己的动画作品,就是要创作出真人电影怎样也拍不出来的、只有动画才能表现出来的故事。柯恩兄弟的《抚养亚利桑那》会加进各种荒谬的笑点,成龙的《宝贝计划》会加进各种武打,而今敏仅此一次也是独一无二的《东京教父》,只是想要温暖且可爱地用这部动画告诉我们,这世上大部份的创作总是不断叙说告诫观众、而我们也已经听到腻的道理──那就是永远都要「善良」,永远都要怀着「希望」。当我们听着仅此一次也是独一无二的今敏,用他的创作再次叙说这平凡道理,依旧动人。